告别顾方舟：一生只做一件事，让中国千万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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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吴施楠 编 / 袁月

2000年，世卫组织宣布中国为无脊灰（脊髓灰质炎，别称小儿麻痹症）状态。在这之后的18年里，除了接种疫苗时，生活中鲜少有人再提起脊灰。

而一个人的离去，让这个疾病再次回归人们的视线。他就是研制出脊灰糖丸活疫苗，让千万中国儿童远离脊灰的病毒学家顾方舟。

1月2日3时35分，顾方舟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2岁。

顾方舟是我国组织培养口服活疫苗的开拓者之一，他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消灭脊髓灰质炎这一儿童急性病毒性传染病的战斗中，为我国消灭脊灰的伟大工程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1月6日举行的顾方舟先生缅怀会上，中国工程院副院长、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王辰院士用“人生为一大事来，做一大事去”这句话形容顾方舟的一生。

打响了攻克脊灰的第一战

1955年，一种怪病侵袭了江苏南通，全市1680人突然瘫痪，大多为儿童，466人甚至死亡，病死率高达27.75%。随后，这种怪病迅速蔓延，青岛、上海、济宁、南宁……怪病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咆哮着吞噬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 与疾病同样蔓延的，是大面积的恐慌，一时间人人谈之色变。在发病率最高的南宁，家家户户把门窗关得死死的，任凭孩子百般央求，家长也不让他们踏出家门半步。

根据临床表现，医生们很快确定，这如洪水猛兽般的疾病，就是脊髓灰质炎，也称小儿麻痹症。

也正是那年，顾方舟结束了在苏联的学习，回到朝思暮想的祖国。他被任命为卫生部微生物流行病学研究所脑炎室副主任，从事流行性乙型脑炎的研究工作。

1957年，面对日趋严重的脊髓灰质炎病毒疫情，确立国内流行的脊灰病毒的类型、建立脊灰的实验室诊断标准迫在眉睫。为此，中国政府邀请苏联专家索柯洛夫在上海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医学科学院举办脊灰病毒培训班，并指导中国脊灰病毒的相关研究。

当时，顾方舟留学时因与索柯洛夫在相同的实验室而相识，索柯洛夫便指名顾方舟帮助他共同举办培训班，并且辅助进行研究。

三年后，对脊灰已颇有研究的顾方舟来到中国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担任脊髓灰质炎研究室主任，专心研究脊灰这一可怕疾病。担任主任不久的他，就取得了一项重要的科研成果：建立脊灰病毒的分离与定型方法。

这是我国首次用猴肾组织培养技术分离出病毒，并用病原学和血清学的方法证明了Ⅰ型为主的脊灰流行。顾方舟建立了脊灰病毒的分离与定型方法，填补了病原学、血清学研究的空白。以此研究为标志，顾方舟打响了攻克脊灰的第一战。

我国要用活疫苗

1959年3月，卫生部决定派顾方舟等四人到苏联考察脊灰疫苗的生产工艺。当时，疫苗主要分为减毒活疫苗和死疫苗两大类。减毒活疫苗，是减少病原体毒性，使之既能激发人体产生持久的免疫力，又不会让人体生病；死疫苗又叫灭活疫苗，是将病原体杀死而制成，但也能激发人体的短暂免疫力。

在莫斯科召开的脊髓灰质炎疫苗国际会议上，支持活疫苗的人与支持死疫苗的人进行了激烈辩论。在他们的争论中，顾方舟了解到这两种方法的优劣性：死疫苗昂贵、效果不佳，但安全；活疫苗便宜，但有效性和安全性尚未证明。

顾方舟敏感地意识到，这个是关于疫苗生产的技术路线的问题。两种疫苗代表了两种技术路线。若决定用死疫苗，虽可以直接投入生产使用，但国内无力生产；若决定用活疫苗，成本虽只有死疫苗的千分之一，但得回国做有效性和安全性的研究。

他判断，根据我国国情，只能走活疫苗路线。

白手起家，以身试药

回到北京的顾方舟，就如上紧了发条的钟摆一样，一刻不停的开展了研究。他成立了研究小组，试图研究Sabin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恒河猴脑内注射的成功证实了疫苗的安全。

随后，他开始进行临床试验。对顾方舟来说，这是他最难迈出的一步。尽管动物实验已经证明了疫苗的安全，但人和动物有着相当大的区别。为了在人身上测试，顾方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和同事们决定自己先试用疫苗。

冒着有可能瘫痪的危险，顾方舟喝下了一小瓶疫苗溶液。一周过去了，顾方舟的生命体态平稳，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成人大多本身就对脊灰病毒有免疫力，即使疫苗有毒，也难以感染他们。而这疫苗是要给孩子服用的，所以，必须证明疫苗对小孩也安全才行。

望着已经进展至此的科研，顾方舟咬了咬牙，依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让自己刚满月的儿子参加临床试验！

在顾方舟的感召下，同事们也纷纷给自己的孩子服用了疫苗。这些初为人父母的年轻人们，用一种看似残酷的执着表达着对国家、对人民、对科学的爱。这是科学史上值得记载的壮举，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的辉煌史诗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测试期慢慢过去了，结果显示：疫苗是安全的！

随后，顾方舟又着手进行了Ⅱ期、Ⅲ期临床试验，并相继成功。这表明顾方舟研究的疫苗可以投入生产，给全国儿童服用。

在昆明的山林之中，顾方舟带领团队将疫苗制成糖丸向全国推广，为我国消灭脊灰的伟大工程作出重要贡献。

2000年，“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证实报告签字仪式”在卫生部举行，已经74岁的顾方舟作为代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顾方舟先生缅怀会上，王辰说，我为中国医学科学界有顾方舟这样一位学者、教师以及科学家，为医科院和协和医学院有这样的一位院校长而自豪。他是协和的顾方舟，是医科院的顾方舟，是医学界的顾方舟，是国家的顾方舟，是人类的顾方舟。

参考资料：《使命的召唤—顾方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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