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长城的古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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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道儿清开些，就能看到上面的北齐长城了。”北京市密云区古北口镇一条山路上，51岁的长城保护员、潮关村村民曹永和，拿着一把黑镰刀，一边走，一边砍掉路旁的灌木枝条。

　　这是一段长1公里，有着1400多年历史的北齐长城，经过千余年风化，墙体已坍缩成碎石带。从2020年起，曹永和每周至少来此巡护3次，捡遗址上的垃圾，劝阻野游的人，以及将遗址现场情况拍照反馈给保护部门。

　　像曹永和这样的长城保护员，古北口镇一共有3名，他们生下来就和长城做邻居，如今专职看守这些未向公众开放的“野长城”。

　　古镇3人守护7公里“野长城”

　　狭窄的山路，几日不见人烟，满身是刺的灌木和草本植物就把山道堵满了。上山时，曹永和一般带着镰刀，方便清理荆草。虽然在家就能望见长城遗址，但实际需要徒步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对于长城保护员而言，在并不平坦的荆棘山道中日行两万多步是日常。

　　巡护路上，保护员见过豹猫、狍子、獾子，还有蛇。有人曾以为豹猫是豹子，见到后躲在石头后面一动不动；有人在夏天的狭窄山道上，遇到过两米长的绿蛇横穿路面，惊得后背陡然冒出凉气。

　　古北口镇是军事咽喉，从北齐到明朝，历代王朝在古镇东南部筑建长城，形成燕山山脉中通向华北平原最大军事关口，史称为“南控幽燕，北捍朔漠”。2019年，在市级专项资金支持下，古北口镇3名村民成为长城保护员，负责黄峪沟段明长城、潮关村段北齐长城、八道楼子段明长城的巡护工作。3段长城，共计约7公里长。

　　57岁的河西村村民金玉才，负责巡护约2公里长的八道楼子明长城。比起北齐长城，明长城墙体整体完好，仍有雄关的实感。劝阻游客、制止刻画城墙行为、监测险情、清理石阶、捡拾垃圾都是他的日常工作，“我们是在长城下长大的，保护长城就是保护我们的家。”

　　“长城每一块砖都是历史现场”

　　在古北口镇司马台长城下长大的李俊臣，现任密云区古北口镇市民活动中心主任，不久前被评为2022年度“北京最美文物守护人”。从1997年至今，参与司马台长城、卧虎山长城、蟠龙山长城的保护工作。古北口镇的3人长城保护队，就是在他的招募下组建而成的。

　　蟠龙山长城有一座漂亮的建筑，是南、北两面各有四个箭窗的“将军楼”，砖层内部是三合土与石块的混合体，建筑结构方正齐整。

　　一块斑驳的城砖上，有一排不起眼的小字：步兵十七联队占领。不仔细勘察，很难发现砖石粗糙表面上的字迹。李俊臣一走进将军楼里，就指给人们看，情绪有些激动，“看到没，这是长城抗战中，日军留下的字”。

　　在数十年的保护工作中，李俊臣曾在司马台长城东5楼上发现刻着“河大营造”的文字砖，在望京楼上发现“古北路营造”文字砖……

　　“当你发现砖上的字、弹孔，就像回到历史现场一样惊喜。”李俊臣说，保护长城中，每一个工作环节总能发掘出不同的历史痕迹，这让大家体会到从事这份工作的价值所在。

　　保护长城也是保护古镇

　　今年10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关于拟列入第六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村落名单的公示》。北京市共有四个村落上榜，其中古北口镇占了两个：河西村和潮关村。

　　古北口长城下的村庄，古代多是屯兵重镇。三面环潮河的潮关村，明代建城堡，清朝时设营寨。至今村民房屋仍成阵列分布。曹永和对村里的人文建筑和历史故事很熟悉，抗日战争时期的“潮河关惨案”、北齐时期的古城，他都能娓娓道来。

　　河西村因历史上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兵和商人，村庄久而久之成为糅合多民族、多地域习俗的“百家姓村”。村里目前有姓氏130多个。在村域8.53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有西大梁和沿青龙山至东关的北齐长城，有姊妹楼沿卧虎山至八宝楼的明长城。

　　金玉才家在河西村村头有一座带阁楼的平房，站在自家屋顶，能俯瞰村里鳞次栉比的建筑，还有依稀可见的吕祖庙、清真寺；抬头，便是长城盘踞的卧虎山。卧虎山段长城的保护工作，现在就是由他和同村的长城保护员尚明富负责的，“把长城守护好，我挺知足的”。

　　A08-A09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赵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