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导读: 齐齐哈尔新闻网石家庄10月27日电 题:回家 齐齐哈尔新闻网记者 陈林 她叫李素燕,也是杨妞花。这两个名字,如同她微信头像里隔着一面镜子的两个身影。从李素燕找回杨妞花,34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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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齐哈尔新闻网石家庄10月27日电 题:回家

  齐齐哈尔新闻网记者 陈林

  她叫李素燕,也是杨妞花。这两个名字,如同她微信头像里隔着一面镜子的两个身影。从李素燕找回杨妞花,34岁的她,用了29年。

  杨妞花,是父母给她起的名字。她想找回的,不只是名字,还有家,“一个站在猪圈上就能看到山洞、屋里有父母和姐姐的家,一个总是充满笑声的家”。她记着父亲、姐姐的名字,记错了母亲的名字。这些,是5岁人生被改写时,为数不多的零散记忆。一起被记住的,还有一个叫余华英的女人。

  1995年,年仅5岁的杨妞花被余华英从贵州拐走。1996年,被卖到了三千里外的河北邯郸农村。从那一刻起,李素燕代替了杨妞花。失去了名字,也错过了本来的生活。她曾把这段经历概括为“委屈”:经常挨打,村里人谣传她是养父童养媳,小学还未读完就辍学,十几岁就外出务工……

  被拐卖让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记者没有问,她也没有细谈。直到现在,这个已是3个孩子的母亲,依然不敢独自待在封闭的空间里。她说会产生一种“被人用皮带勒脖子的窒息感”,即使洗澡时,也会仰着头去洗头,一低下就会害怕,“却又不知道害怕什么”。

  家,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地方。成年后,通过婚姻,她有了自己的家。她和丈夫结缘于相亲,那是她第一次相亲。她的结婚条件很简单,甚至有些“卑微”,不论男方条件,“只要婚后不打我就行”。随后又补充说,“其实偶尔打一次也行”。

  经历过太多痛苦的她坦言,婚姻很幸福,她非常珍惜这个家。婚后的她,每天都要把客厅地板擦上数遍,湿的墩布拖一遍,干的墩布再拖一遍,觉得不干还会用吹风机再吹。“院子、大门、院外过道,哪儿都擦得亮堂堂。”在她和丈夫共同努力下,这个小家买了新房,购了汽车,还有了3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她的微信名是“宝贝回家”。这些年,她从未停止过寻亲回家的脚步。多年前在江苏务工时,她就在警方的DNA数据库进行了登记,有了家庭后,渴望早一天回家的想法愈发强烈。她无数次幻想过见到父母的场景,幻想着把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向父母一口气说完。

  这些年,她一次次梦到父母催她早点回家。几乎每一次提到父母,她总会感到“喉咙发紧”,随后变得哽咽。丈夫也一直鼓励她寻亲找家。2021年,在志愿者鼓励下,她通过网络发出寻亲视频,引发关注。在寻亲志愿者和广大网友帮助下,她终于找到了姐姐。却来不及高兴,就听到父母双双离去的噩耗。

  2021年5月15日,她回到了贵州省织金县,回到了离别26年的家。她数了数,当时共有20辆车接她,比自己结婚时的迎亲车还多3辆。那一晚,她和姐姐像小时候一样,睡到了一个被窝。她紧紧挽着姐姐的胳膊,但彼此又有些不习惯。

  在父亲坟前,她用嚎啕大哭宣泄、诉说着积攒的委屈和思念。第二天,又去祭拜了埋在另一座山上的母亲。这一天也是她的生日,姨姨、舅舅们一下买了7个蛋糕。那一天,也是她被拐卖后,第一次过真正的生日。

图为杨妞花在过生日。受访者供图

  特殊的遭遇,让她有多个生日。刚来时,生日是养父家庭从庙里求来的,长大后又把拐卖儿童中间人随手写下的信息当生日,直到寻亲成功,她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生日。看到聋哑养父也没有生日,她把此前的生日,送给了他。

  她最想过的日子,就是被父母看着慢慢长大,结婚生子后老人还能帮忙带娃。心心念念,是因为“没有过”。相比委屈,她更痛心于父母的过早离去,这也让她变得勇敢。她发誓,一定要抓到拐卖她的人。她要报仇,替自己、替父母,还有那些有着一样遭遇的家庭。

  此后的她,积极协助警方搜集线索。最终,那个伤害她的人落入法网,并被送上审判席。或许,这是迄今为止,她对自己“被拐卖人生”最大的安慰,也是对在另一个世界父母的告慰。

  2024年10月25日,贵州省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回重审的被告人余华英犯拐卖儿童罪一案一审公开宣判:被告人余华英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

  听到判决那一刻,她的眼泪应声而落。走出法庭后,她被众多媒体和来自各地的寻亲人士一圈圈包围着。她说,法庭上,她见到了垂头丧气、双手发抖的余华英。这是此前四次见面中,从未有过的情景。

  如今的她,成了一名助人寻亲的志愿者。前段时间,她整理了1000份寻亲启事,用防水材料打印后,一部分寄往外地,一部分贴在本地跑长途的货车上。她想借助网友的信任,去帮助更多有着相似经历的家庭。她一次次接受媒体采访,就是想鼓励更多有同样经历的人勇敢站出来。她也希望丢失孩子的父母,都能好好活着。“不要像我,找到亲人回家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她会经常往返河北和贵州两地。她说,每次回贵州老家时的心情都很复杂:为周围全是亲戚而开心,也为少了父母而难过。“无论白天多热闹,晚上各自回家后,唯独我的家里没有人。”她甚至还恳请记者,在她回老家后不要问敏感问题。她说父母离去,那里已不再是家。在不是家的地方,她不敢哭出来。

  尽管少了父母陪伴,她感到现在的自己并不孤独。她有一起打拼幸福的丈夫、有3个可爱的孩子、有能随意开玩笑甚至发脾气的姐姐、有善良的养父,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网友和媒体。

  26日晚,疲惫的她,从贵州回到了河北,回到邯郸的家。这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在这里遇到很多好心人。她说现在喜欢这个地方,还约姐姐全家一起来过年。客厅墙上,是一张9人全家福,那是她和姐姐两个家庭的全部成员。也是她们相认后,第一次一起过年。

杨妞花(左)和姐姐在一起。 受访者供图

  27日,她对记者说,等到余华英案完全结束后,她想放下过去的一切,回归正常人生活。就像她微信页面介绍的那样——“归零,更新,重启,向上,释怀。”她说,找到家那一刻,很多事都已释怀。她一直努力寻找父母,只是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在找他们,想说自己过得很好。而没能见面的遗憾,却永远无法释怀。

  今年6月,她特意去改了名字。看到新身份证上的名字,她笑了。她说,“回家”后的她,叫杨妞花。“想把这个名字一直叫下去。”(完)

【编辑:苏亦瑜】 齐齐哈尔时尚网 qqdjx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