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乘飞机与真实乘飞机最大的差别是什么?看我现身说法

导读: 起飞的时间是短促的,近在身边的发动机,发出一种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好像一个运动员呐喊着,肆无忌惮地蓄足了精力,向前沉重地奔跑着,然后,奋不顾身地纵跳起来,突然间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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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葛维屏

“危机”这个词,我想应该是在飞机发明出来之前出现的吧,但当我走进飞机场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危机”这个词。

想起一名同事,说起她第一次乘飞机的时候,两腿发抖,几乎迈不出步来。我想,这背后的原因,应该是“危机”这个词在隐隐地发挥作用吧。

我第一次乘飞机的时候,还好,并没有出现两腿颤栗、举步维艰的境况。

但在实际体验坐飞机之前,我却写过一次飞机起飞的所见所闻。当时本地有一位打工妹,曾经在丝瓜网的岛国帕劳打工,回来之后开办了一个缝纫厂,干的风声水起,所以,本地的宣传部要组织一个材料,把我看中了。于是,我以一个旁听者的身份,听到了一个过去的打工妹、今日的女企业家的波澜曲折的故事。

在她的简陋的办公室里,光线阴暗,陪同的人,也许听腻了她的讲述,都跑光了,只有我在晦暗的光线中,听她讲述三年离家在外的打工历程。其实我一直知道,一个人的内心是不应该贸然地探访的,因为对别人了解得越深入,就会觉得自己也背负上了一种沉重的包袱,但是,我还是被她讲述的惊心动魄的打工经历给震撼了。回来之后,我好久都被她感动着。用她的话来讲,她该讲的讲了,不该讲的也讲了。在不该讲的部分,她讲述了打工妹为维护自己的尊严而缔结起来的友谊。直到她回国后,她将过去的一起在艰辛中滚打摸爬的姐妹们招到厂里,给予力所能及的照应。

后来,我用第一人称,以打工妹的身份,写了一份报道材料,开始是从飞机起飞开始的。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乘过飞机,我唯一的办法,是从网上找到一个飞机起飞的视频,根据视频里的感受,改写成了文字。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应该总体来说,基本上是我后来乘飞机时真实的感受,唯一觉得有一些缺憾的部分,是这篇材料里,没有提到身体上承受到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通过外在的视频,是无法身体力行地感受到的。

这个材料后来发在本地的一份报纸上,看到的朋友说,看了你的开头,还以为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的开头部分呢。我吓了一跳,难道我抄袭了诺贝尔奖的强有力的候选者村上君的大作了么?赶快找来《挪威的森林》,幸好,村上在他的那篇作品里,只提到飞机降落时的情形,与我无涉。于是我放心下来。这是我当时那个材料的开始部分:

“这是我们第一次乘坐的白天的航班。震耳欲聋的声音,透过机身,穿进我们的耳鼓,耳朵里灌满了轰鸣的嚣叫。舷窗外,跑道上的白色的斑马线,急速地向后奔跑着,机场边缘的草绿色的草地,颤抖着逐渐收缩,凝成一团,仿佛被飞机扔了下去似的。机翼在窗户的前方,固定不动地划过空气,开始的时候,它的黑色影子投身在跑道上,飞机越升越高,渐渐地跑道不见踪影,飞机的阴影也消失殆尽。缓缓地,白色的云彩涌入到窗口里来,代替了厚实而呆板的土地,飞机变得轻灵而矫健。”

这是幻想中的乘飞机的体验。第一次真实的搭乘飞机,是四川之行。当时从南京乘飞机,时间是晚上,当停机坪上停着一辆并不庞大的中型客机、迎接着我们走上去的时候,我感到的是一种古怪感,因为看起来,飞机并不是一个庞然大物。走进机舱,就像走进了逼仄的会议室,感到的是一种窒闷人的氛围。好长时间里,坐在机舱里都觉得不适应。本来是九点半的起飞时间,但毫无例外地又推迟了半小时。飞机像一辆笨拙的汽车般缓缓地行驶起来,看到窗外的地坪灯组成了纵横交错的路线,向后退行着。飞机走了许久,才走到可能的跑道上。

当飞机起飞时,我感到了我在那一段描写中没有涉及到的一种痛苦的体验。起飞的时间是短促的,近在身边的发动机,发出一种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好像一个运动员呐喊着,肆无忌惮地蓄足了精力,向前沉重地奔跑着,然后,奋不顾身地纵跳起来,突然间就把自己带升到空中来,刚才走在飞行跑道上的乘坐汽车的感觉,突然消逝了,身体下空前平稳,但急速抬高的一股执着力道,却无孔不入地钻入到身体上,我感到头脑开始眩晕,心脏也似乎受到了一股强有力的压制,飞机仿佛一个不顾一切的巨人,视每一个承载的人为无物,只顾自己贪婪地扑向空中。我感到这种向后向下的那股力量,已经接近了身体能够达到的全部负荷,我感到如果飞机再狂妄一点,暴戾一点,我就可能失去知觉。我听到了机舱里传来的大家低沉的惊呼声,可见这股突飞猛进时的强大的力量,使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如出一辙的体验。我心中的潜意识告诉我,“危机”到了。正当我凭着残存的意识,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突然间,感到飞机身体一沉,刚才那股迫不及待加诸在我身上的力量陡然间灰飞烟灭了,我获得了一股苟延残喘的轻松的快意,头脑的失血立刻有所减轻,我松了一口气。这时,从窗下看去,万家灯火的城市,在机翼下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刚刚安静了片刻,飞机又给人一种向上爬升的感觉,不过,这一次感觉,没有刚起飞时那样猛烈了。之后,飞机一直处在渐渐爬升的过程中,我持续地感到胸口的不适,我想,如果一路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实在有一些不妙。

但半小时后,飞机音箱里传出已经进入正常状态语音的时候,这时,刚才攀升时期的一度不适感,荡然无存了。飞机的机翼边上,马达声也几乎听不到了,飞机好像飘在空中,像风筝一样无动力地滑行,顿时,乘客也变得活跃起来,初上飞机时的那股担忧也不翼而飞了——估计飞到飞机之外了。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实在令人失望。一个小时后,飞机的喇叭里又传出开始准备降落的通告。于是,明显地感到飞机在一点点下沉,但直到降落,都没有飞机起飞时的那种难受感。

回来的时候,坐的是白日航班。从成都机场起飞的时候是七点半。天阴着,看不到阳光。在淡淡的晨光中上了飞机,有了第一次经验,习惯了飞机里的憋闷状况。飞机驾轻就熟地在跑道上开到预定的位置,这是一个相当长的跑道,然后开始加速,快速地进入状态。再下面的状况,就是我的那个没有乘过飞机时写的材料的开头部分,我也就不再重复了。

飞机上升时,再次在身体上体验到那种强大的令人断魂的一刻,但有了初次的经验,咬下牙就对付过去了。回来的时候,与同事换了一个窗口的位置,使我可以享受到窗外的风景的变迁。

飞机起飞不久,就开始进入云层,浓雾弥漫,浓的时候,连机翼都看不清。但这样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云层被飞机压了下去,眼前豁然开朗,觉得自己处在两片云层的中间,真是云上有云,天外有天。飞机继续升高,当冲上最上一道云层的时候,最美的空中时刻展现在眼前。

飞机的窗口狭小得令人觉得非常不如意,视线受到严重的限制。只得把眼睛贴在飞机窗口上,从略有一些模糊的窗口看外看去,白色的云层,像一片辽阔、浩大的洁白的天鹅绒地毯,平平坦坦地从眼前铺到远方,似乎人只要跃到那云层上,就可以惬意地行走下去,一直走向一往无前的天边。

太阳从前面升了起来,把它的刺眼光线,照耀到云层之上,整个眼前辉映着白玉一般的耀眼的晶莹的光,一个多小时,都是这种大同小异的草原般的白云。光线太强烈了,当从窗口移开眼睛的时候,几乎看不清机舱内的一切。不过,当把自己最大限度地靠近窗口,想象着自己以一只飞行的鸟的角度,观察着那天高云淡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种无边的自由与舒服的极限味道笼罩着自己,撇开了身边的一切,仿佛自己置于空前绝后的时光的顶峰,体验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那种旷古而寂寞的历史经验。

云层稍有变化,有时,在云的中间,好像凹陷了一块,露出淡淡的青天,仿佛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了本来的云层厚毯的平静。但是,看多了这样的白云,还是觉得有一些单调,同事说,她看到的最美的云是立体的像棉花团一样波澜起伏的,只不过可能现在不是积雨云丰盛的夏季,云团看上去有一点缺乏创意。

这种单调的时光很快过去,飞机开始降落,出现了皖南的丘陵地区,灰蒙蒙的一片,也没有什么色彩,实在称不上美丽,但飞机翅翼下,突然出现了那空阔无垠的长江的时候,还是让飞机里发出了一阵惊呼。低位观看的长江,像满满的一筐水,蓄在长长的渠道里,安宁而又浩渺。飞机在长江的上空,摆来摆去,也在接近着我们的目的地。然后波澜不惊地停在了我们当初起飞的机场。

飞机无危。不过,在从南京飞往成都的时候,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当时坐在飞机舱里,我摸出相机,对着舱里就按动了快门。这时,空姐走了过来,要求我删除,我操弄了半天,我也没有删除掉,空姐不厌其烦地说:我来给你删。她删除了一张,另一张却挂一漏万地保留着。我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拍照片?她说,有规定不允许拍摄机组人员。我说:那其它的可以拍吗?她说可以的。于是在她走后,我马放南山,报复似的猛拍了一气舱前舱后的各色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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